“……世界上还有比这更高贵的事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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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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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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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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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定而真诚地，“没有”的声音一个接一个地响起，然后是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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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小小的咖啡馆的一次并不知名的争论，就像这个时代的无数伟大而富有浪漫与激情的慷慨陈词一样，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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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布鲁斯的历史之轮还在滚滚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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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伊瓦里斯特心里，也许是受到了兰治那种尚未变质的理想主义的感召；也许是受到了咖啡馆热情讨论氛围的鼓舞；又或者，在看见了兰治人的挣扎和希冀之后，重新拾起了那份 自己不应就这样置于那更宏大的时代交响之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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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到兰治的几周里，他看到了黑耀之都的公共设施、交通系统和统一的建筑风格；他见证了旧贵族在这遥远的异国为了维护尊严和内心的归宿而将自己束缚其中的，精心编织的茧；他陶醉在兰治的文化和它独特的宗教氛围，流连在符文的神秘、油画的色韵和咏叹调的音律里；他在和兰治青年会的成员的咖啡馆杂谈中知道了兰治人的奋斗和大陆南边如火如荼的另一种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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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是如此之短的时间，他却看到了在布鲁斯从未有设想过的，世界的另一侧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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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是镜子当中，折射的光线所展现出的不同的视野；就好像语言的特性本身，也会如透镜一般揭示出寻常事物不同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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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遥远的故乡，革命的火焰依旧熊熊燃烧，将充满智识的头颅、高贵的皇冠和宅邸化作它的战利品和养料，使一切沾染上它的猩红，将所有已知的文明成果卷入它不可阻挡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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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就应该对此坐视不理了吗，就有理由放任布鲁斯由一群疯子和暴君折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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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当翼之帜第一次升起的时候，他是饱含着怎样的热泪 注视着被明媚的阳光所照射的 象征着自由的翅膀，而现在当共和国已经飞得过高，燃烧殆尽的时候，难道他的责任仅仅是在一旁看着它坠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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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权、进步、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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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地用嘴唇默念着，曾经肺腑的至言，竟然是这般陌生，他几乎要忘记了这一切最初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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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会流变，象征物也会被赋予新的含义，但理想并不会随着时间而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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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当初这种精神指引着他为着天下大同的梦想而奋斗，为什么今天不行？即使是在身在兰治，他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影响布鲁斯？而不是像这样，一层一层地伪装自己，好对祖国正在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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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看见了长夜尽头的光明一般，他的目光重新变得有神，他的脑中已经有了计划，他将要在兰治再造一个进步协会，而作为这一切的第一推动，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份小小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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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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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刷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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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治青年会有自己的印刷台，他们利用利姆尔的地下网络和小册子作为宣传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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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伊瓦里斯特现在最需要的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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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打算在兰治重建一个进步协会，但这次我想叫它宪法协会，作为我对共和国的某种关照，我想共和国当下的问题来自于法治的崩溃，而法治的崩溃则根植于价值基点的失序，无论查理还是斯宾莎，他们的共和国理念都是建立在宪法的基础上，如今共和国面临着宪法精神和秩序的缺失，这便是值得我们去发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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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尽全力支持这种尝试的，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兰治青年会在很多方面还是希望和布鲁斯当局建立合作的，所以唱反调的地方还是收敛一下，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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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瓦里斯特感觉这话听起来尤为刺耳，但他提醒自己这是因为兰治语没有敬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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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按照这个名单和地址将邀请函发出去是吧。”那个人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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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容我提醒一句的话，你们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同布鲁斯的议员或者派系领导者建立私人联系，这方面我也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不要和作为一个整体的所谓‘布鲁斯当局’进行合作，那将是一种无谋无用的尝试，而且只会使你们背负不符的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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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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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深冬之后变得冷了呢，莉莉你还是只穿这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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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风的岸边，只剩下肃杀一般的冷，走到冻结的街道上，伊瓦里斯特哪怕裹着大衣也能感觉到阵阵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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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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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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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瓦里斯特看着莉莉像是突然感觉到一般捂着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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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习惯了吧，可能。比起肌肤能触及到的冰冷，那里的冷寂要更加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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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瓦里斯特试着回忆起这两个词在具体语境下的区别，想起的却是后者似乎也是炼金术师的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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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香醇的美酒也只能治愈肌肤的冰冷，那样的话试试咖啡如何呢，我最近才发现，咖啡的温暖是可以沁入心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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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她吐出的空气在路灯的光中尤其明显，“您真的很喜欢咖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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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假如有一天能把咖啡带回布鲁斯就好了。您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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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没有不喜欢，只是太苦，就、、”察觉到这不是一个好话题，“您最近比以前健谈了不少，不过，这倒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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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我想是我们关系变近了的缘故。而且……我打算在兰治建立一个宪法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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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路灯突然闪烁了一下，空气变得格外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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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说，仅仅布鲁斯还不够，您还要在兰治投身另一场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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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要在兰治继续发声，对布鲁斯走过的弯路进行某种程度的审视，已经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愿意加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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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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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不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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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他们今天还说到你，说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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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胸口的手抓住布料，勾出淡淡的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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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并不是天底下的诸般原则都可以归入这种简单的二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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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只是抿着嘴，看着闪烁的灯许久，仿佛在向它征求着什么，然后才微微地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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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该知道，一点小小的儿女情长是没法拴住您的。、我清楚您跟那些梦游者不一样，正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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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会想要试着把你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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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样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任凭泪水静静的打湿眼眶，任凭它们将喉咙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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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瓦里斯特眼中只残留下一闪而过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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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我并不在意那些恶意中伤的，无论是来自共和国还是旧贵族，而且我也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又不是说我们今后不能继续像这样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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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漫长的夜，好冷，为什么会有这些该死的政治和风波，为什么相同的惨剧总是一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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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您明天……有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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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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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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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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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带您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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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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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主要问题并不在这里，伊瓦里斯特先生，您看我们并没有一套完整的布鲁斯字母的字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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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您说的是松琴代尔语，而现在布鲁斯的官方文字是世界语，前者跟兰治语只有个别符号存在差异。所以字模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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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嗯、如果您有办法搞到一套字库，无论是从书上还是印刷清晰的报纸上，我就可以把它们做成字模，最好是字体和大小统一并且以简洁美观为上。或者如果您有认识的人可以拿到现成的字模，那自然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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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了，我记得我家里就有一套完整的世界语，到时我把它拿过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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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好不过。说不定您有空的话还可以帮我们翻译一下我们的青年报让布鲁斯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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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有价值的文章，我会很乐意成为这种文化交流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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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带一提，这上面写的是？”印刷工指着伊瓦里斯特带来的创刊号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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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瓦里斯特慢慢念出了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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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宪法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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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宪法之友协会 是雅各宾俱乐部的原名称，是法国大革命发展期间 在政治上最有名的和最有影响力的俱乐部
后文中伊瓦里斯特的很多纠正措施都会和本位面的原教旨纲领不谋而合
虽然也是在玩梗啦，其实有一种无力感在其中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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